男人和女人,都没有真正认为“家庭妇女”就是一种职业。原因大概在于,职业总是和薪水联系在一起的,而家庭妇女没有薪水。一旦成为家庭妇女,你就失去了自己的经济来源,丈夫成了你的老板,不管丈夫的脸变不变,你自己就先失去了平衡。因为我们早已知道,人格的独立有赖于经济的独立。虽然现代人在理论上都承认婚后夫妻双方任何一方的所得,对方都享有一半的拥有权,但是家务劳动的价值仍是被人忽视的。等到钱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时,情况又会是怎样?我们都已经不是天真的小女孩,知道千变万化的世道和漫长的岁月中,我们往往只赖于一根细线维系,那就是良心,仅仅是良心。那么万一线断了怎么办?这完全只能依赖于各人的运气。所以,女人们虽然有些不堪双重角色的重压,却也不敢贸然把自己交了出去。而男人们则打着另一个算盘。他们既怀念旧时代里家长的地位,又因为长期只扛半个天,对自己的养家能力已颇不自信。
他们既想吃热饭,又不想被无所事事的老婆缠住。所以,他们显得颇为犹豫。并非我们看扁了我们的男士,而是我更多地想赞扬我们忍耐全能的中国妇女。当我听见我的洋老师充满深情地说:“我的太太在家带孩子,她比我辛苦得多得多。所以我每天一回家就帮她做家务,抱女儿。”我无法不深为感慨。换了我们的男人,在外奔忙了一天,不把怨气带回家已算是善解人意,如何能够想象他还能心存感激地体恤在家的太太,分担家务?
就是这一位老师,他认真地和我们讨论:到下个世纪,政府给家庭妇女发工资的理想究竟能否实现?
我觉得思路顿时开阔。据说,一些国家的议会确实认真探讨过这一问题。怎样通过合理的计算方式,向丈夫们征收税收,再由政府发给他们的妻子。也就是说,政府充当公证人,取,以及给。这样,家庭妇女就和其它职业一样,有了真正的薪水,不再需要向丈夫伸手,经济上依然独立,角色上又得到了解放。
也许,这仅仅是一个天真的空想,它在技术上几乎无法办到。但是,我仍然认为它不失为一种思路,一种包含了客观精神,同时又富于人情味的思路。当我们在天色将黑的下班路上,一手拿着公文包,一手拿着当晚的菜肉,匆匆之中,这天真的空想也似一股清凉的甘泉啊。